我是省人民医院一名普通的实习医生,那是我第一次走进省人医的大门。
那一天,我们怀着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,走进了期待已久的实习点,大家兴奋的就像孩子一样张望着周围,打量着匆匆的行人,讨论着所见所闻。新鲜的环境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吸引着大家的眼球。
当路过急诊医学科门口时,远远地我就看到有一对夫妇坐在门口的长凳上。瑟瑟秋风中,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裳,盘着腿,面对面,好像在讨论着什么,奇怪的坐姿吸引了我的目光。夫妇俩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,妻子头发蓬松干枯,好似早晨起床后未做过多的打理,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,黝黑的面部刻着道道深深的皱纹。丈夫好像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,他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,干裂、焦灼的嘴唇似乎已被风干许久;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衣,未系纽扣的领口露出了黝黑而又泛着精光的皮肤,紧紧地贴在锁骨上,显示出骨瘦嶙峋的体态;两只干枯的手扣在膝盖上,指甲缝里夹着久未除去的黑泥巴,面对着妻子,低着头不停地叹息思考着。长凳下,整齐地放着两双脱下的凉鞋,沟沟缝缝里布满泥渍,女式凉鞋上原本的塑料装饰物早已脱落。
循着丈夫的目光,我看向农妇的手。她两只手捧着一块四方手帕,仍是十几年年前常见的那种蓝色条纹手帕,洗得发白,揉得发皱。手帕里包着零零散散的现金,有10块的,有1块的,还有几个硬币,连一张完整的“红票子”都没有。她紧紧地捧着,就像对待至宝一样牢牢地攥在手心里,夫妻俩都低着头,凝视着这个最简单最朴实的小布包,不时地叹息,时而又眺望远方的病房大楼,紧锁眉头,深深地思考着。顿时,这场景就像一柄利剑刺中我的心,又好像被闷棍狠狠地打了一下,我哽咽着,久久地说不出话来。
可以想象,这对夫妻的孩子或是父母此时正身患重病,躺在病房。突如其来的疾病沉重打击了原本就很贫穷的庄稼人,一家人辗转多处,来到省人医。连日来,因为四处求医,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夫妇俩儿已经钱囊空空。如今,在这个医院又找到了希望,但是,口袋里的钱却寥寥无几,夫妻两人悄悄地背着家人,来到病房外,默默地数着剩下的盘缠。他们紧紧地握着这点救命钱,踌躇着下面的治疗费用该怎么办。他们不愿家里人知道自己的难处,夫妻两人默默地扛着这沉重的负担。也许,他们会低声下气地再次向亲朋好友借钱,也许他们无法迈过这个砍,只能听天由命;也许,他们的亲人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,也许,即使背上了高额的负债,最终也是无济于事。
一个小布包,包着的是全家人的救命钱,包着的是面对疾病面对贫穷的无奈,包着的是对未来的希望。从这个小布包中,我看到的更多的是患者对疾病的无奈,是弱势群体雪上加霜的痛苦,是每一个医护人员所应该有的大慈大悲的仁心。
唐代名医孙思邈在《大医精诚》中,尽述为大医者,必当安神定志,无欲无求,先发大慈恻隐之心,誓愿普求含灵之苦,勿避艰险、昼夜、寒暑、饥渴、疲劳,而一心赴救。明确说明医者,大慈大悲为之根本。大慈大悲,才有对生命的尊重,才有对患者的负责,才有对学业的精进。
实习半年以来,我们经历了面对患者的第一次直接问诊、第一次体格检查,第一次穿刺操作,开始体会到医生的辛苦。我们不会忘记一次次洗手穿衣上手术,一次次消毒铺单戴手套,一次次切开缝合打方结……也开始体会到医生的荣耀,我们常常会因为得到一次操作机会开心不已,也会因为受到老师们的表扬欢呼雀跃,会因为患者的康复出院倍感欣慰;也会因为疾病的恶化转移同情难过,我们渐渐体会到这便是医生的光荣与使命。
经过省人民医院实习生活的熏陶,大慈大悲之心渐渐进入我们内心深处,也督促我们对医学的精益求精,学习更多的知识,钻研更多的难题,解决每一个医学难题,尽可能挽救患者生命。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职工作,更要减轻患者疾病的苦恼,从根本上表达自己对生命的敬重,对生命的珍惜,对患者的负责。
悠悠半载,我们渐渐领悟博学至精、明德至善的真谛,当初的誓言也在脑海中深深铭刻:我的唯一目的,为病人谋利益;无一不是学富五车,才高八斗;无一不是含辛茹苦,孜孜以求,锋出磨砺,香自苦寒;无一不是品德高尚,为人师表,堪称医界楷模。
(江苏省人民医院博客 文/张恒诚)